在说出“我们这一次不是敌人”后，我的心还是不能放松。眼前这家伙无疑是一个怪物，她的双手已经异化成巨大的利爪，我有理由相信捏爆一颗脑袋轻而易举。相比之下，浓烈血腥味不值一提，又不是没在菜市场闻过。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？”我问眼前的怪物。
“哦？什么意思？”猩糜血肉层层环绕包裹住她的下半身，筑起高台犹如王座。那血肉菌毯在我不知不觉中覆盖了十几平方的湖水，在触及我的脚下时停止扩张了。菌毯隆起一个鼓包，血肉蠕动在我面前构成一张椅子。
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，我吞咽了一口口水，视死如归迈上了菌毯。
菌毯的触感并不是那种恶心的滑腻感，相反，它很干爽还很坚挺，踩在上面像踩在床垫上。椅子也是如此，像沙发椅子。
安稳坐在让人头皮发麻的椅子上，把骨钉平放在双腿上。她俯下身来，闪烁寒光的利爪托着我的下巴，反复打量，语气中充满的疑惑：“从一苏醒我就察觉到了你的不同……你似乎获得了自我？”
我琢磨了下这话是对谁说的。
是骨钉主人？
还是……露露缇雅公主？
我没法想象身为村姑的露露是怎么和这怪物扯上关系的，肯定是误会我是骨钉主人，而且这个骨钉主人还是一个没有自我的人。
缺少线索的我，只能顺着她的话，从说第一句话……不，应该是从拔出骨钉开始，就暴露了我是一个有自我的人。
“是的。”
听她的话就知道，背后一定有故事。然我和陌生人的聊天经验就是不聊，再说了，这也不是在玩付出就有回报的游戏。
“是啊，你不可能记得的。你不会记得分裂的过程，不会记得深渊的黑暗。我有时羡慕你，羡慕你的空洞；有时可怜你，可怜你的空洞……”
我很希望她不要说下去了，可事与愿违。
“我们囿于深渊之下，有一个声音说：向上，一直向上爬，爬出深渊。”
“在最苍白的注视下，声音传授，我们改变。”
“本以为可以得到救赎。”
“可惜，那个声音只许诺我们之中一个存活下来。”
“存活下来的，将成【容器】。”
她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最终，你成为了【容器】”
几句话，让我想了很多。
拔出骨钉的那一瞬间，我看到了许多人与虫子厮杀的画面，骨钉一开始是钉在她体内……
猜测一下的事情的经过吧：一群人被困在深渊下，为了自救，他们要从虫子中杀出一条血路。在即将逃出生天时，发现深渊只允许一人出去，于是幸存者们分裂了，他们互相厮杀，有一个人把骨钉钉进血肉女体内，骨钉最后一个主人成为【容器】活了下来……
这么说来，她和末任骨钉主人是彻头彻尾的死敌吧！
越想我越觉得自己手贱。
可话又说回来，为什么看到骨钉的第一眼，我会觉得是我的呢？
这武器似乎有魅惑人的魔力……我想到在各种游戏或者奇幻故事中，不都有一把邪门的武器，背景故事中说诞生于厮杀和背叛之中，天生会引人堕落……
她停顿数秒，似乎看出我内心的些许忐忑：“我们一直都不是敌人，我们只是想杀了你。”
我听到这句话，险些有点绷不住了。
我抱紧骨钉获得些许安全感，心中告诫自己，不该把正常人的思维代入怪物脑袋中。
“我相信，你是【容器】，但不会一直是【容器】。”
她的话语戛然而止，没有说出为什么。
整个世界安静极了，我能清晰感受到，面甲后，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。
这目光，怎么说呢……很柔和？
没有感受到杀机。
“你有名字吗？”她问。
沉默了一会儿，我选择告诉她一部分。
“露露，我叫露露。”
在这个世界，谁也保不准真名被知晓后会发生什么。
“你给我取一个名字吧，就像这个一样。”
我迅速给她想了一个敷衍名字：“莉莉，莉莉怎么样？”
“还真是你能取出的名呢……非常好，我很喜欢！”莉莉很快就接受了名字，铺在湖面的血肉菌毯微微蠕动，吓得我赶紧抓紧手中武器。
“为什么要拔出它。”莉莉微微低了下头，似乎是看了一眼骨钉。
“我能感觉到，它是我的。”
莉莉没有表示对这个回答的满意与否，她微微抬起了脸，只看着我。
“露露，你……”
半响，没有下文。
“带着它离开这里吧，不要在来这里了……除非你做好了准备。”
“……什么准备？”
“直面内心的准备。”
还有，带上这个。”莉莉的身上分裂出一根触手，触不及防之下点在我的额头上。
我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融化了……
还不等我细细品味。我发现这片世界有了崩溃的迹象。
其实在拔出骨钉后，湖面就泛起了波纹，只是当时我没太在意。
到现在，动荡越来越激烈了，头顶的月亮依旧在对我笑，但星星们已经全部逃离了开裂的世界。
我听到了泡沫爆炸的声音：轻轻的一声“砰”，世界归于黑暗。
醒来后，我跑到镜子前，看着镜中少女，获得了信息。
【露露缇雅召唤术】：召唤将指向一个不知名的存在。
【露露缇雅融合术】：和召唤物融合，获得增益。
【骨钉】：似乎是用什么动物的骨骼制成的优秀武器。
【门】：打开后，将通往心灵深处。
前两个技能都是露露缇雅自创的技能，不涉及元素，也就不归属于任何一个学派。
本来，我不会。
现在，我会了。
脑海里多了一部分记忆。
我有点分不清，这两个技能是来自露露，还是莉莉。我是自动继承了露露的记忆，还是被莉莉灌输了记忆……
观察者估计是被妈妈打了屁股，到了晚上也没见到他。
马上就要睡觉了，我只能冒险试试看了。
在晚餐时，趁小艾拉不注意，截留下一部分甜甜花。
甜甜花是我取的名字，其实是一种将花朵浸泡在糖液中制成的食物，而且不是甜品，是精灵公主的主食。
吃这种东西迟早会被齁死。
露露在自创技能的时候，肯定会在材料上有考虑，所以要拿到召唤材料很简单。
唯有一种东西让我有点头疼。
……这个“魔石”是指魔法修炼的资源的吗？
翻遍了整个房间，都找不到像“魔石”的东西。
在钻床底时，我听到了咂嘴声，然后一个家伙端着食盒跟着我们钻进来了。
“露露你在找什么？”
观察者含糊地问我，满口的食物的芬芳。
甜甜花的气味是真的好闻，可惜甜的发齁。
“你妈妈还让你来玩？”
“当然不让啊，她想我去认真学习。没办法，我只能做做样子。嘿嘿，其实我没有在学，我在查关于【外太空】的信息，等到学习结束后一有空闲就来找你玩了。”
他这幅样子，真的像网瘾少年。
……可恶得让人羡慕。
我真该狠狠地骗、狠狠地pua，让他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，好迷途知返。
手肘轻微顶一下他：“呀？那说说看什么是【外太空】？”
少年挪了挪身子：“唔……你要听那种解释，官方的还是我的？”
“先听官方的。”
观察者清清嗓子，背诵起设定：“那是由生灵记忆、思维、情感构成的一个潜藏在众生意识海中的宇宙。
古时候人们没有太空的概念，就把那一望无际的空旷和黑暗视为‘虚’，所以称之为【虚境】。
后来，人们发现元素的力量来自于那虚空之中，改名称之为【灵境】。
到了近代，大法师们离开了星球，有了太空的概念，发现灵境和太空简直一模一样，随即改名为【外太空】……当然那个虚幻之地和我们头顶的太空是两码事。
生灵死后，他们的记忆不会消失，而是沉浸众生意识海中，成为一颗颗点缀星空的星辰。登上星辰，记忆中的自我保护机制会扭曲出一个秘境，当你破开秘境，便可以获得前人的知识或者宝藏。
“另外值得一提的是，在外太空，月亮还有恒星是有特殊含义的，千万不要对它们有所想法。”
“因为它们特指神明。”
观察者似乎多背了一段，既然多背了，他顺便把七神的名称说出来了：迪彩女神、时之女神、席勒梅迪斯、密神、虚空神、痛苦与折磨之神、以太神。
“那你对外太空的解释呢？”我问他。
“副本。”
我沉默了，感官互通下，翻译真是言简意赅。
在床底下折腾了半天，还是有点收获的。
找到了一些像是玻璃渣的东西。
我不知道这是什么，模糊的记忆告诉我，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被露露藏在了床底夹缝中，很是神秘。
对着玻璃渣集中注意力，我看见了它的信息：【魔石残渣】
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我在找一种叫魔石的东西。”
“魔石？早说嘛，这东西我有啊。”
说完，观察者掏出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，幽暗的床底，它泛着墨绿色光彩。
我看见了它的名称——【秘源魔石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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